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海边会注意到海鸥留下的脚印,这种忽略很有可能使我们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深入自然真理的机会,并且让我们蒙受巨大的耻辱。这种说法听起来非常吓人,而且还上升到道德层次,当真有这么严重吗?
我不能逼迫一个不热爱森林的人一大早步入雾霭缠绵的初秋树林,或者在冬天,星光贴在天窗上,两个好朋友踩着白雪覆盖的小径往回走,就以为这样的情形也适合另外一个人,我不会这样做。要一个特别爱干净甚至有洁癖的人,双手粘满松脂,几天都是黑乎乎的,从此就和醇香的松树林断绝关系,实在可惜。我们有无数次深入自然腹地的机会,甚至沿着沟谷溪流,和一个探险家没有任何区别。有一次我带领几个朋友到深山徒步,下了一个漫长的坡地,就到了潺潺流水的腹地。首先说潺潺或者淙淙这些词语吧,如果你只是拿来形容流水,并没有任何错误,也没有不贴切的地方,但是,有一点无需任何怀疑,你随时调用的词语只是一种方便造句的习惯,你熟悉这些词语,却未曾深入这些词语的真实世界,就比如很多人用呢喃细语一样,你得看见过燕子,在某一个墙角,每一年它们准时到来,飞进飞出,它们在那里生儿育女,要不了好久,就会一些可爱的小头探出来,你得听见它们独特的叫声,在所有飞禽一族里,为什么呢喃燕语如此美好而令人神往?
恰好是这些词语,一次又一次不经意间阻挡了我们了解自然也即了解人生的机遇。到了沟谷的我们,沿着溪流往下走,在靠近右侧的地方,一条天然石沟约束所有的溪水朝一个方向流去,一头正好是大约十米的悬崖,于是,整个沟谷突然间热闹起来,顿然成形的瀑布,构成了山谷令人留恋的极致之处,我们就在那里洗脚,看瀑布飞溅的水花,看轰隆隆的声音如何像鸟的翅膀一样消失,看两侧的灌木枝条不停地上下摇动,水汽造成了特殊的音律,岩石、树枝、水花、阳光、和我们不知道的时间,在大约十五米外的地方全部成为另外一种声音。瀑布飞溅的声音被树林吞噬,而流水再一次以潺潺的舒缓之声和叮叮咚咚的敲击之声吸引了我们。这种真实的印象,形成了我们关于自然音韵的肌肤之感,后来,我们在谈论班得瑞音乐的时候,就在内心深处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基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