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去世了,妈让我们回家一趟。
姐把我们这个词说得很重,我已经五年没回家了。
远远地,就看见我家的Yan囱扬着青Yan,房子还是儿时的房子,妈不是儿时的妈了。
她老了,佝偻着身子,爬满皱纹的脸上在夕阳下闪着铜光。姐姐心疼的扶起她,妈妈想来牵我的手,我闪开了。从高二开始,我就没再理她。
不知道谁报的信,二婶、三舅都急匆匆赶来了。吃饭的时候,姐姐一个劲的给妈夹菜,我却筷子都没动一下,妈问我:军娃子,怎不吃饭,还是老调子,一如五年前的她。
姐姐看了看我,替我圆场:也许是坐车累了。弟弟,要睡觉也先吃完饭。我开始给他们夹菜,轮到妈时,我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,她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,那种期待的眼神,每个人都可以读出来。我低着头,咬着牙,筷子落下了。
她笑着说:我的儿子终于长大,懂事了。
姐姐长长舒了口气。也许她认为,我和妈之间的那个死结终于可以化解了。只是她不知道,我对妈的恨意,并没有因岁月的增长而削弱。
自从她到我家,这十多年来,她对我们极尽呵护。邻里乡亲说她是一个孝顺的媳妇,慈爱的母亲。
每天早上四点多,她就起了床,给我们做早饭。中午还给我们送饭。对我们来说,她对我们的爱护丝毫不逊于亲身母亲。
我是男生,那时很调皮,在学校惹了祸,班主任喊她去,回来她从不摆凶样,但有一次列外。然而就是那一次,把我和她彻底推到了仇恨的泥潭。因为年少无知的孩子,总喜欢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成年人。比如我。
1988年,也就是她来到我家的第六年,我读高二,那时夏天,班主任知道我和丽儿的事后,把双方家长都叫了过来。
那晚,我带着醉意回了家,才发现自己房间里一片凌乱,到处是散落的丽儿给我的情书。母亲就在窗口,脸色铁青。我气坏了:你为什么偷看我的信,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隐私?t她火一下子就涌上来了:“私个屁?我看你是读书读糊涂了,你姐姐没考上,全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,你对得住你爸爸,对得住你死去的娘么?”我不管她,去捡起那些散落的情书,她冲上来把我手上的纸撕得粉碎,然后,扬手就是两个耳光。(感人故事)
我顿时觉得耳朵嗡嗡作响,她呆在那。
也许是打得太重了,我哭着跑出去,邻居看到我脸上那道鲜明的印记都来求情|:“虽说他有错,可毕竟是个孩子啊,哪经得起这样打------”
我出走了,我不知道是怎样回来的,当时我醒来时,已经在病床上了。医生说我身体很虚弱,要好好补一补。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十多年的老母鸡,给我炖鸡汤,但我当着很多人的面,把那个碗给摔了,因为姐已告诉我,她去了丽儿家,我出走的第二天,丽儿就搬了家。我不知道她跟丽儿说了什么,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,是她拆散了我和丽儿,我恨她!
出走事件弄得邻居对她很有怨言,不少流言蜚语到处飞: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,才下得这样的狠手。
以前每逢周末,总是有不少人串门,自从那后,就再没有人来了。但她依旧还是那么乐观,也许她的人生字典里,就根本没有悲观这个词,她依旧早早起来,给我们做早饭,只是,我在没和她说过话。
读大学的这几年,我都没回家,她总是想方设法从姐姐那打探我的消息。但不知什么时候,姐开始和她亲密起来。
现在想想,这几年其实她也过得挺苦,她背着沉重的压力,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这个家,一个人艰难的走着,却无怨无悔。
我放下筷子,她望着我,目光如水。
晚上,我发高烧,一直梦语不断。她吓坏了,紧紧抱着我的头,嘴里不停地重复着:“军子,我的好儿子,不要怕,有我在,你一定没事,没事的。”她边说边哭,她也六神无主了。医生说我得的是高体病,幸亏送医院及时,要不就没命了。
想起前几天,还在帮朋友在水田里收割稻子,医生说这就是得病的症结。可我依然被这个诊断结果吓住了。她笑着给我拉了拉被窝:“军子,看开些,不就是一场病,只要你不怕,反而病会怕你。”
这个时候,她还有闲情开玩笑,我对她没辙了。
她帮我把输液瓶调慢了些,然后说:“我去去就来,要听话。”
我才恍然明白,原来她对我们的爱,已深入了骨髓,虽然她从没说过爱我们,但那些积善尽美的关怀和呵护,一直陪着我们,安安静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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